□ 赵民航
“心若向阳花自开，人若向暖清风来。”每次想起母亲的嘱托，我就会想起这句话。
母亲说我小时候很皮，这话一点不错。爬树睡觉、比赛跳墙、下河摸鱼这些不让人省心的事不算什么。麦田里捉迷藏、赶邻家的狗追兔子、搞恶作剧更是家常便饭。带领一年级的全班小学生和高年级的干仗、自制鞭炮吓人、田间小路设陷阱更让我声名远扬，我的这些“事迹”提起来总是让大人们气得牙痒痒。
20世纪90年代初的偏僻农村，大人们被牢牢束缚在田地里，精力旺盛的男孩子没人管，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。那时候，在离家300米外的敬老院里住了很多腿脚不便的老人。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去玩耍，看到大人们称呼“老张”“老梁”，也学着叫。当时晚辈是不能直呼长辈名字的，更何况被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叫，我们叫完就大笑着跑走，老人们呵斥也听不到，追也追不上，只能干生气。
直到一次我们嘲笑一位双腿残疾的老人，被母亲看到后，她把我拉到一边当场训斥。至今我仍记得母亲当时说的话：“如果爸爸妈妈老了走不动了，你愿意别人也这样捉弄我们吗？这位爷爷是为了救像你这样的孩子才失去的双腿，你这样做还是个好孩子吗？”懵懂的我还未上学，也不懂得什么道理，但我知道，我不愿意自己的亲人被捉弄。于是在母亲的带领下，我到敬老院挨个认错。从此，村里少了一个调皮捣蛋的“孩子王”，敬老院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朋友。我领着小朋友到敬老院听老人们讲故事，帮他们收拾小菜园，带着自制的小水桶浇水、拔草。老人们也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、蛋糕分给我们。有人说，善良和温暖像一颗颗种子一样，可以播撒到世界各地，在人与人之间传递，开出最美的花朵。
在那个年代，能够解决温饱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。有一天傍晚，母亲准备做饭，让我去地里割点葱和韭菜。我蹬上二八大杠就出发，远远看到地里有一位妇女在我家红薯地掐红薯叶，就大声喊：“你怎么偷我家东西，东西放下赶紧走，不然我就喊我家大人了”。30年过去了，我早已经不记得那张脸的模样，但她站起身，扶腰捋头发时说的话，我至今仍清晰记得——“家里没吃的，做点菜吃，你要不愿意就拿走吧”。年少的我只知道母亲经常教育我不能偷、不能抢，那自己家的肯定也不能被别人偷。于是我费尽力气把地上那一堆红薯叶搬上自行车拉回家。本以为母亲会表扬，结果母亲一番话让我后悔终生。“这么多红薯叶，肯定是摘了很长时间了，这可能是他们一家人几天的口粮。你拉回来，对咱们来说也就是多吃两顿菜，但他们可能就会挨饿。如果你想明白了，就赶快给人家送过去吧。”遗憾的是，当我火急火燎赶回去的时候，那位妇女早已不知去向。加之天已经黑透，我只能放弃寻找。如果我当时能够懂得别人的苦难，也不会让这位妇女忍受我这个孩子的呵斥；如果当时我能够再跑快一点，也许就能让那一家人不至于饿肚子。
母亲常说，不求你们大富大贵，但求一家平平安安；不求你们做一个英雄，但求做一个善良的人。如今，我的女儿也7岁了，我更能体会母亲的教导，不管什么时候，都要揣颗善心、做个好人，这个世界也会因为多了一个善良的人，而变得更可爱一点。
（作者单位：河南省漯河市临颍县人民检察院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