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之上

河北省邢台市公安局 吴东林

 

在这月亮之上，每个人都会有梦想，我自由飞翔的梦应该是什么呢——

 

前些年很流行一首歌，叫《月亮之上》。当时因为特别喜欢这首歌，所以就把它设为我的手机铃音。

 

当然，喜欢听《月亮之上》这首歌，并不等于喜欢接一些恼人的电话，特别是半夜来电。

 

那时候，作为一个公安局长，半夜如果有电话，都不会是小事。除了各种重大恶性事件和安全异常情况，对于我来说，还要再加上一件令我揪心的事，那就是乡下高龄的父亲身体出了大麻烦。所以，当时我总觉得自己得了手机恐惧症。有时候烦恼起来就想，如果能把手机关上一个星期，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。

　　

过手机一看，是弟弟打来的电话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赶紧接听。

 

手机里传来的是弟弟焦急的声音，说老父亲心脏病又犯了，他刚从乡下把父亲拉到县医院。听了这话，我赶紧叫醒爱人，胡乱穿上衣服，开车往老家的县城赶。

 

早春的夜还是很冷的，特别是又刚刚下了一场春雪。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，尽管她洒下清光，但是有月的夜毕竟也是夜，好在这个时间公路上的车辆很少。

 

我工作的地方离老家大概有35公里，白天开车要半个多小时，晚上开车更要慢一些，道沟边还留有些许残雪，路边树的枯枝在寒风中来回摆动着，风打得飞驰的车吱吱作响，我惦记着老父亲的病情。

 

作为一名警察，不要说平常忙忙碌碌的，就是节假日能够正常休息的时候也很少。特别是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地工作的人，回家看看老人的时间就更少了，只能平时多打几个电话。不过老人怕我们惦记，有点小毛病总是瞒着不肯在电话里告诉我，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。

 

当我们赶到医院时，父亲正闭着眼在病床上输着液，母亲在床尾坐着打盹，弟弟看着嘀嗒嘀嗒的液体。

 

听见开门的声音，父亲睁开惺忪的睡眼，看到是我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：

 

“来这么早，深更半夜的，开车多不安全呀，我又没什么大事！”

 

一看父亲蜡黄的脸，我就知道事情不会太小。我知道，父亲虽然嘴上说不让我早来，其实他心里愿意我来得更早。不论多大的事，只要是我坐在他的身旁，他就会觉得很踏实。

 

听到我过来了，母亲直起身靠在床沿儿上急着对我说，半夜，父亲就胸闷、出汗，大口地喘气。硝酸甘油片几分钟就含一片，连续含了11片，弄得直恶心。母亲说给孩子打电话吧，父亲说大半夜的，等到天明吧。等了一会儿，母亲看实在不行，才给我弟弟打了电话。

 

听到这里，我又是心疼又是着急，埋怨父亲，以后有病可不要瞒着不说，有病早治，越拖越危险。治得早了，好得快。治得晚了，说不定就有生命危险。

 

听了我埋怨的话，父亲努力挤出一点笑，没有吭声。

 

父亲这边输着液，我找到医生，询问父亲的病情。医生说，父亲有好几种老年性疾病，这一次是突发心肌梗塞，挺严重的。不过还算及时，再晚一点就麻烦了！

 

听了大夫的话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总觉得自己要是能经常回家看看父亲，老人也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。

 

再走到病房，父亲和母亲都睡着了。我一来，他们也安心了。看着他们睡着的样子，心里不由一阵酸楚。老话说，父母在，不远游。可是，工作在，无奈何呀！

 

输液瓶里的液体缓慢地滴着，手表的指针嗒嗒地走着，我跟弟弟小声说着话。他跟我说着入院后都做了哪些检查。我嘱咐他，以后要经常问问家里的情况，两个老人都70多岁了，身体说不准有什么事情。我们俩说着，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。

 

到了8点多，弟媳给父亲送来了小米粥和炒的青菜。父亲醒了，我给他洗了洗手，让他吃饭。父亲说，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了，在医院还要住些日子，你的事忙，有事就回去吧。我说，今天是周末，估计没有什么大事，我不回去，你安心治病就行。听了这话父亲挺高兴。可是，就这么不巧，我的话音刚落，“月亮之上”的音乐又响起来了。

 

我一看手机是局指挥中心的电话，就赶紧走出病房，接听了电话。原来就在这一天早晨的7点左右，一名企业的老板在遛弯的时候被绑架了，目前下落不明。

 

我脚步沉重地走回病房，父亲正吃着饭，我满怀歉意地对父亲说，我还得走，有案子了。父亲说，去吧去吧，到了医院有医生呢。知道你们工作忙，别惦记我！

 

等我开车到了刑侦队，大家正围在一起紧张地分析案情。我仔细地听了他们的汇报。

 

这个被绑架的老板，每天早晨6点多都要出去遛弯。大家分析，这伙绑匪有可能是曾经在企业打工的熟人作案，绑匪了解他的经济状况，也摸清了他的起居规律。

 

就在我们分析案情的时候，侦查员传来消息，说绑匪给人质家属打来电话，索要赎金100万，现在人质的家属情绪极不稳定，要赶紧准备现金去交给绑匪。

 

我们分析，如果是熟人作案，人质可能认识绑匪，一旦给了赎金，那么人质被撕票的可能性非常大。所以我赶紧安排侦查员前去做人质家属工作，请她一定配合我们。

 

整整一个上午，办案民警一直在和绑匪周旋。我们的民警扮成出租车司机，拉着人质家属去和绑匪交涉。谁知狡猾的绑匪不断变换着交接地点，甚至跑到了山东，最后还是没有见到绑匪的身影。

 

在这一组民警和绑匪周旋的时候，我们的另一组人马经过进一步排查，最终锁定了准确的地点。

 

当我带领民警赶到目的地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。

 

这是一个离县城十几公里的农村。绑匪和人质在一个有高大院墙的民居内。我们荷枪实弹，围住房子，一个民警翻墙而入，打开铁门，大家一拥而入冲进了大院。在东厢房外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，两个正准备逃跑的绑匪束手就擒。我冲到里屋，看到床上坐着的人质，手脚被捆着，头上蒙着一个白布套，便迅速帮他扯下。他看到我们一下瘫软在地上……

 

等我们处理好现场，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。接下来的审讯工作还在等待着我们的民警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。看着天上的月亮已经高高升起，我这才感到了一点饥饿、一丝疲惫。

 

“我在仰望，月亮之上，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……”在我正要坐车往回赶的时候，电话铃又响了。是弟弟给我报平安的电话，说输了一天的液，父亲好多了，晚上吃得也不少。听了这个电话，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。

 

此时，望着天上那弯清月我不禁轻轻一笑。在这月亮之上，每个人都会有梦想，我自由飞翔的梦应该是什么呢？往小处说，是父母需要儿女的时候，我们能够及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身边；往大处说，是通过我们的努力工作，给父老乡亲们一个安宁祥和的环境，让他们幸福地生活、快乐地歌唱！

　

（原文链接：http://epaper.cpd.com.cn/szb.html?t=szb&d=20180224）